>此為火影忍者二創,寧次x天天

>時間點是忍界大戰前後

>但作者其實沒有看完火影後半段(乾) 所以如果跟原作劇情不符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乾)

>單戀的寧次跟尚未釐清感情的天天

>捏造過去有,ooc可能有

>以上ok的話,請繼續!

 

 

 

 

 

 

 

 「天天。」

 「有件事要告訴你。」

 

____________

 

 

  開始起風了。

  棕髮的少女低頭看著手上的卷軸。她只瞥了一眼便匆匆將其收起,別開眼神。被風吹動的劉海遮蔽了她垂下的眼簾。

  卷軸的內容白紙黑字寫的清楚,大腦卻接受不了這些資訊。

  收進眼裡的字都是那樣的血淋淋。

  怵目驚心。

 

  開戰的指令終究下達了。天天和其他忍者被聚集到廣場取召集令。

  廣場上擠滿了人。眾人達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沒有人交談、沒有人打招呼,沒有人恐慌、沒有人哭泣。

  木葉村的忍者們全冷靜凜然,冷靜到異常,彷彿大家都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

 

  天天抿起嘴,她覺得喉頭乾澀發疼。

  不,大家都是這樣吧。從開始幹忍者這一行的那天起,就明瞭這一天到來的可能性。但當事情真的發生,這一切卻又完全沒有真實感。 

 

  空氣好沉重。凝重的情緒彷彿能隨著呼吸括疼口腔。

 

  她收起捲軸、抬頭搜尋著一同前來的夥伴的人影。找不到。她暼到隊伍另一邊、山中井野亮眼的鵝黃色馬尾;頭一轉,又看到牙拉著雛田走過她眼前,面無表情。

  三個矮她一截的人影突然擠過身旁。天天看著那三個感覺才剛畢業一兩年的下忍穿過人群,纏著繃帶的手握緊捲軸。好小,他們也要上戰場嗎?

  她怔愣愣的看著那三個孩子走出隊伍外圍,手緊緊牽著彼此,兩個上忍擋住他們離去的身影......

 

  「嘿、」簡短的叫喚在腦後響起,天天猛的回神、腳跟一轉,視線直直撞進隊友冷白的瞳色。

  寧次站的比想像中近,畢竟這裡實在太多人。小李拉著他的手臂站在他身後,看到天天時朝她投出了個微笑。

  「我們走吧。」小李說。天天點點頭,三個人一起快步走出沉重的人群。

 

  她太不清楚一路上究竟做了些什麼、聊了些什麼,抑或他們根本沒有對話。等到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平常練功的樹林。

  天天坐在她平常慣用的木樁上。另外兩人或站或坐,三人之間隔著一點距離。

  今天是風大的日子。再過一陣子就要入秋,森林開始染上斑駁的黃色,落葉在灰色的天空下隨風捲起。風很涼,甚至帶點寒意。若是平常,今天可能是個修練的好日子。

  沒有人說話,但也沒有人願意離開彼此。天天抱緊膝蓋蜷縮起來。

  小李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看了煩躁;寧次的臉讀不出情緒,一搓碎髮落到了眼前,他沒撥開。天天想對上他的視線,卻察覺對方輕輕偏離了眼神。

  必須說點什麼才行、不對他們說點什麼的話會後悔的。諸如此類的想法不停閃過天天的腦海,她甩不開。不安像蟲啃噬著理智。

  為什麼搞得像要永別一樣。這念頭冒出後,她感到一直以來強壓的恐慌無止盡的爬滿全身 。

  明明不想這樣的。

 

  「____我們去吃點東西吧?」當小李擠出這句話時,天天幾乎鬆了口氣。她必須轉移注意力,非常迫切的。

  所以即使完全沒胃口,她還是立刻站了起來。 「好啊,吃什麼?」

  「就那個啊、那個,林子外那間菓子店吧。」

  那間小小的茶水棧。有時修練完了他們會三個人一起去吃的。

  「走啦!」小李嘿咻一聲直起身,衝向小路走在最前方。天天想轉身去拉寧次,卻發現對方已走到了跟自己並肩的地方。

  「今天還會開嗎?」

  「還是會吧。」寧次向前方停下來看著他們的小李揮揮手、示意他先走。「剛剛看到一樂也還開著呢。」

  天天點了點頭,才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們兩個不用回家嗎?」

  「不用啊。」寧次回道,但臉沒有轉過來。

  「明天就要開戰了,你們家的人...不用...?」天天有點尷尬的斷掉問句,看著寧次的側顏。「我自己住是沒差,可是......」

  「日足大人晚上才會集合,沒關係。」寧次溫和的回答。天天不自在的搓著後頸,視線轉回前方落葉滿地的小路。

  相處那麼久了,這種默契她感覺的到。

  你們兩個,其實是在體貼我的吧?

  怕大家都回家和家裡人共聚可能的最後時光,只剩她一個人、得自己面對空無一人的公寓和戰前的孤寂。

  內疚和感激從心底升起,她突然很想去挽寧次的手臂。

  沒事的,趕快回家吧。還是家人比較重要啊。

  這時候應該帥氣地說出這種話,把寧次小李都趕回家才對。但她沒有說。

  寧次跟小李還有家人,但他們卻是她僅有的。

  真是差勁。天天在心裡向小李的爹娘和雛田花火道歉。對不起,請讓我再賴著他們一會兒吧......

 

 

  沉默不是他們三個人的風格,走著日常的路,話題又像往常一樣展開。

  結果就是後來他們三個人一起混到很晚。晚到寧次跟小李覺得有必要送天天回家的程度。

  他們很少送她回家,畢竟送女生回家是怕她們在途中遭遇危險,而大部分的問題天天都能自己解決____那只是一個想要再待在一起久一些的藉口罷了。

  上午沉積的灰雲不知何時散開了,今晚的星空很亮。天天跟小李走在前方,爭辯阿凱和卡卡西他們兩老某次的猜拳比賽到底有何意義(小李當然是正方),寧次的腳步聲跟隨在後。

  從剛才開始寧次就莫名安靜。是覺得話題太垃圾不想加入嗎?天天一邊回嗆滿口歪理的小李一邊用餘光瞄著長髮少年,平靜無波的臉一如往常,眼神卻又像上午那樣不著痕跡地飄掉了。

  小李還是繼續他那已經讓人懶得吐槽的理論。三雙腳步聲。一切如此平常,就像無數個修練完成、任務結束的涼爽夜晚。

  但明天沒有休假或是早上幾點一起出門的約定。明天無法預測,像針一刺一刺不安的紮滿心口,而寧次那讓她無法理解、游移不定的視線正提醒了她。

  搞什麼啊,到底。她緩緩眨了下眼睛,好乾好澀。

 

  「送到這裡囉。」

  鬼混了那麼久、繞了遠路,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三人在公寓下停下腳步。小李故作輕鬆的說,但聲音抖的未免太明顯。你也裝得太爛了,天天想吐槽,湧上的情感卻是讓人無措的感傷。

  「恩。」她抿緊嘴唇、張開雙手擁抱小李。「小心點。」她小聲說。這是她所能想到最輕最輕的關切。

  她放開他,轉向另一個隊友,然後在寧次還沒反應之前就擁了上去,緊緊的。

  寧次的臂膀在交疊下僵直,她有感覺到。他遲疑了一瞬,也像小李那樣伸出手摟住她。

  「你也是,小心...」她附在他耳邊,聲音比方才壓得更低。這句話她甚至沒辦法說完。

  寧次點點頭,扶著她的肩輕輕拉開距離。跟小李比起來,他們很少這樣擁抱。看著日向少爺帶著那麼一點窘困的臉她不禁想笑,但笑出來只會把場面搞得更哀戚吧。

  他們明天不會見到。天天跟他們不在一個小隊。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她很快抹了抹臉,把所有軟弱整理好、深深吸了口氣。他們是最強的,她很清楚。一定會再見的。

  「之後見囉。」她向他倆露出令人安心的自信笑容,凝視她深愛的隊友。

  「燃燒青春吧!」小李露出一口白牙、蠢蠢的朝她比出大拇指。燃燒什麼啊。她忍不住笑著皺起眉頭,像平常西瓜皮師徒做了甚麼讓人翻白眼的舉動一樣、輕鬆的揮揮手,兼做道別。

  「之後見。」寧次低聲喊道。之後見,好狡猾的說法。她沒回頭的再次揮了揮手、走上階梯。

  然後她聽見那兩雙腳向後轉開、往路口走去。穩定的足聲漸遠、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心裡不知怎地慌了起來。天天加快腳步衝向公寓大門,手伸進口袋胡亂地摸索鑰匙。但就在她已經轉開門時,一陣稍急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她停下推門的手。然後有人喚她。

 

  「天天。」是寧次。

  天天回過頭看向折返回來的隊友。寧次站在短短幾階階梯下微微仰望她,一縷碎髮落到了臉前。

  「怎麼了?」

  眼前穩重的少年少見的遲疑起來。好看的薄唇輕輕抿起,呼吸似乎比平常稍深一點點。

 

  一陣風吹過,天天感覺到褲管鼓動著貼緊小腿。寧次的長髮也被揚起,像手輕撫過一樣。

  天天定住。

  深深幽藍的街道上,一身白的寧次、好乾淨,一瞬間甚至有了透明的錯覺,好像下一秒就會溶進夜色、溶進星空裡......

  這樣的寧次,是真的嗎...

  忍不住興起這種疑問,她直直望進他眼裡,胸口不明所以的一顫。

 

  「有件事要告訴你。」他的聲音繃得好緊。是錯覺嗎?雪白的瞳裡有什麼東西閃爍著,閃得她一陣暈眩。

  「恩...」

  她看見他開口,頓住。天天等著,手中握著的鑰匙反著幽微的金屬光澤。

  幾秒鐘而已,好漫長好漫長。

 

  夜晚的街過於安靜。

 

  風停了。寧次原本微張的嘴閉了起來。

  「不...,」寧次微微笑了,無奈的。「果然還是算了。」

  「什麼嘛,話說一半很討厭欸。」天天歪過頭,無意識地將鑰匙在手裡翻來轉去。「你要說什麼啦?」

  「沒事。」寧次說,大概是看到她懷疑的臉色、又笑著重申一次。「真的沒事。」

  什麼事情也能把你搞得扭扭捏捏的?看著這樣的隊友天天也揚起嘴角,然後輕輕咬住了嘴唇。

 

  站在月光裡的寧次笑得溫柔。

  她忽然無法丈量他們之間的距離。寧次好像近的她伸手就能觸到他的臉,又好像是夜空裡排列的星座遙遠模糊。

  悠悠晃晃,閃閃爍爍。

 

  「......沒事就回去休息啦。」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同樣是不明所以的非常溫和。「晚安。」

  「晚安。」他回道,嘆了口氣。

  和平日一樣的道別。

  她的視線熟悉的捕捉到他今天一直閃避她的目光,這次他沒躲開。

  是看錯了嗎,她覺得她在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白瞳裡讀到了那麼一點懊惱,和其他沒說出口的萬語千言。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寧次,你不用都說出來沒關係。

  不用擔心我沒關係。一定沒事的。

  她朝他揮揮手,轉身推開了公寓大門。 關上門的前一刻,她看見素白的少年終究轉身離去。

  沉重的鐵門闔上,將她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那是開戰前她最後一次見到日向寧次。

 

 

____________

 

 

 

  「那、放在這邊就可以了嗎?」

  「啊,恩...天天姊謝謝!」

  白雪輕緩地自淺灰的天落下,覆上昨日留下的深深積雪。通往日向家的鵝卵石路也變得濕滑。

  雪花細細密密落在髮梢肩頭,著上肌膚那刻便如親吻般瞬間融化。天天跟在雛田之後、將手中的紙箱放在玄關,冷風順著沒關的門呼呼灌了進來。

 

  剛剛回家的路上巧遇了雛田。雛田手裡拿著好幾個沉甸甸的紙箱、搖搖晃晃走在路上,天天見了便幫她搬幾個箱子一起回家。

  那些東西都是些她看不懂的資料。雛田說那都是鋼手大人要她拿回來的,叫日足大人要看看。

 

  「這些都是跟忍界大戰有關?」天天俯身抹去紙箱上殘存的融雪,回頭看向在寒風攻擊下慌張拉上門的雛田。

  「對啊...這半年家裡全部都是這些東西,戰後要處理的事太多了......」黑髮女孩搓著發紅的雙手,白色的圍巾軟軟依著她同樣凍得通紅的臉頰。「天天謝謝妳...等我一下噢我去泡茶。」

  「蛤?不用了啦我一下就回去了____」

 天天伸手想婉拒,但雛田已經笑笑轉身走向廚房。

 

  窗外飄著雪,逆著光的牆像是一幅巨大的剪紙。綠茶的熱氣蒸上嘴邊。

  雛田坐在自己對面,長髮順著微微仰頭的動作從肩膀滑下。

  天天側過頭看著雪緩緩飄落、落入中庭的池塘。下雪的日向宅第好安靜,簡直與世隔絕。 

 

  以前她和小李時不時就會來日向家。任務結束寫報告,或是考試、任務前蒐集情報做功課等等,這些事情常在寧次房間完成,有時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們總是從方才雛田跟她一起搬紙箱的那道側邊小門進入。尋常人家一般簡淨的玄關,延伸出去的是長長的木廊、曲折的走道,偌大的日向宅邸。

  天天還記得她和小李第一次來,兩個窮鬼完全被木葉第一名門的規模驚呆(「所以真的有人家裡有這麼大的庭院,還好幾個...?」)。寧次走在前面、領他們穿過迷宮般的長廊,不時回頭有些窘困的叫驚嘆連連的兩個土包子小聲一點。

  後來陸陸續續來了幾次,她跟小李慢慢認得路,這幢原本感覺難以親近的宅第也逐漸變成熟悉的所在。他們知道雛田花火的房間在哪,知道該怎麼抄近路走小門,知道夜晚離去時、要避開長廊那片踩到會吱嘎作聲的木板......

  她仍然清楚記得通往寧次房間的迴廊。

 

 

  「好久沒來日向家了呢。」天天嚥下一口綠茶,揚起嘴角。

  「對呢...以前你們都會跟寧次哥哥一起回來,」雛田將茶杯斟滿,眼神也轉向窗外飄舞的雪。「經過他的房間,都會聽到你們在鬥嘴...」

  「還不是小李那個笨蛋、永遠學不會放低音量,」天天皺起眉頭,「不被罵兩句就不會安靜。」

  「他有一次不是還把寧次哥哥的書櫃......」

  「啊啊對!」下忍時代的蠢事浮現,天天忍不住跟著雛田一起笑出來。當時她跟寧次處理文書作業做著做著便不小心打盹了,無聊的小李在寧次房間健身,結果一個踢牆後空翻震倒了書櫃,滿櫃藏書土石流般嘩啦啦撒了滿地。「寧次那次真的超級不爽的哈哈哈...」

  她還記得寧次追著拼命道歉的小李繞著房間跑,氣的白眼都快開了。最後實在太吵、還被路過的分家姐姐敲門訓斥了一頓。她倒在滿地書堆裡沒良心的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沒辦法,總是凜著臉的穩重隊友暴怒的樣子,實在太有趣了。

 

  或許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的。圍著寧次的高牆漸漸卸下,少年越來越放心的在他們面前展露喜怒哀樂。 

  她漸漸能在肅穆的日向宅第裡逡巡自如,寧次的位置也不再是走在前方引領的背影,而是在她身旁、肩頭不時輕觸,交換著話題、一同前行。

 

  「當時我跟花火還被叫進去一起收拾呢...」雪白的手遮著嘴,雛田的眼睛因笑而瞇起。

  「對啊,小李那個死雷包。」天天笑著搖搖頭。

 

  一個問題閃過腦海,她頓了一下才開口繼續問。「話說...寧次那麼多書,最後你們都怎麼處理了?送人了嗎?」

  聽到這提問的雛田微微睜大眼,但很快便平淡的接著回答。

  「不知道呢...我們也還沒決定。」

  「咦...?」天天愣住。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你們還沒有把寧次的房間...?」

  「還沒有喔,」雛田搖搖頭。雪天冷色調的日光照上她的臉龐,方才晶亮的雙眼微微暗了,情緒在白瞳深處閃爍著。

  啊、我這是幹嘛,多嘴了...。天天連忙道歉,但雛田再次搖頭表示她一點也不在意。這天天妳也應該知道才對,她回道。

  「戰後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了,直到最近我們家才終於輕鬆一點,所以一直沒時間整理寧次哥哥的東西,」雛田輕咬著杯緣,纖細的指尖捧著茶杯交疊著。「父親大人感覺也一直在拖延著這件事......」

 

  寧次的房間還沒有被收拾掉。

  這個事實在胸口鼓動著,思緒跟著騷亂起來。

  天天抿了抿唇,剛喝過茶的嘴此刻竟略顯乾澀。

  那個房間,那個她、小李、寧次度過無數時光的房間;那張書桌、收著棉被的壁櫃、滿滿藏書的書架、此刻應該剛好能讓陽光曬進來的窗...都還是她熟悉的模樣?

  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存在著她跟日向寧次回憶的地方,沒有消失......

 

  「那...」

  天天張嘴,卻發現聲音像是被哽住般粗啞,於是清清喉嚨再問一次。

  「......我可以去一下寧次的房間嗎?」

  雛田望進天天眼裡。她笑著,眉宇卻哀傷的稍稍蹙起。

  光線陷進了女孩微微凹陷的微笑臉頰。天天這時才突然驚覺雛田瘦了。這不是她印象中,那個在菓子店裡跟她還有小櫻井野四人並肩坐著、一起嘻笑聊天的女孩的模樣。

  「當然可以啊。」

 

 

  寧次的房間在日向宅第後段的部分。天天拐過一個轉角,腦中的路線清晰得仿若昨天才來拜訪過。

  她向途中遇見的一個分家長輩點頭問好。對方認出她的長相,點頭回禮、沒多問來意。

  開放的迴廊變成封閉的走道,牆上的小窗隱約可看見窗外雪景。繼續沿著只有小窗的狹窄走廊往前,略暗的木地板稍稍亮了起來,因為光線從牆上方、較大的長窗撒入室內。

  天天秉住呼吸。

 

  她站在寧次的房門前。

  心跳鼓躁,她能清楚自己的心音。天天短暫的遲疑,然後伸手拉開了那道紙門。

 

  她以為她不會再來到這裡了。

 

  不算大的房間,簡單的擺設。素淨的榻榻米,同樣簡略的衣櫃;面向窗戶的長書桌,窗外是狹小的枯山水庭園,接著是日向家另一棟建物的後牆;那個被小李踢翻的書櫃已經不在了,換成了尺寸更大、連接到天花板的壁櫃,放滿關於忍術、歷史之類書籍,其中一格放著展示用的小刀______那是15歲,她送他的生日禮物。

  懷念猝不及防溢滿胸口,在她有所防備前。天天忍不住揚起嘴角,眼眶也同時熱了起來。

  房間安靜地有些不現實,彷彿這裡的事物本應跟著寧次一起從世界上消失。天天轉向書櫃,指尖溫柔的撫上一排排整齊並列的書脊。

 

  都是印象中的書啊。寧次的閱讀範圍相當廣泛,關於忍術、體術的研究、歷史書籍、小說,甚至哲學,全部滿滿擺滿高大的木製書櫃。

  從前她跟小李來寧次的房間,會趁他出房間的時候研究他的藏書。但什麼都看不懂的兩人往往只能翻著關於體術的書討論裡面的招式跟修練方法,或是翻翻小說。

  小李總想從那堆書山中挖出什麼私藏的黃色書刊,結果當然是徒勞。

  「你們在做什麼?」然後總是被書櫃的主人抓包。天天記得寧次會端著茶回房間、無奈的制止小李的嘗試。

  「寧次,太禁慾對身體可是不好的!」小李沒頭沒腦的喊道。

  天天看到寧次端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要講這種話題,天天在這裡。」

  「所以如果我不在,你們就會繼續聊下去嗎?」天天忍不住吐嘈,寧次立刻將茶杯塞進她手中。

  「喝茶。」斬釘截鐵命令,髮絲下的耳尖不自在的微微發紅。

 

  那時候的他們好嫩。現在想起來還蠻可愛的。

  13、4歲的寧次每當他們提起這種話題,總是會露出那樣、尷尬卻硬是要表現冷靜的神情,讓人忍不住想繼續作弄他......嘛,雖然後來寧次也很快被帶壞,跟小李的談話尺度寬到有時連她也聽不下去......

 

  天天席地坐下。天氣好的話,坐這一仰頭就能看到窗外的藍天。

  以前他們三個就是這樣圍坐在一起。她跟小李東倒西歪或坐或臥,寧次如果沒有盤腿坐在身邊的話,那她一抬頭,就能看到讀書的寧次坐在書桌前,專注、挺直的背影。

  她好喜歡那時刻的寧次。

  榻榻米好冰,寒意爬上她光裸的腳踝,像細小的刺紮在身上。她不舒服的改變坐姿。

  以前冬天要是待在寧次房間,他都會從壁櫃裡拉出被團,讓受不了偏低室溫的小李與天天可以舒適的坐在上面,自己卻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安穩自在坐在冰冷的地板。

 

  寧次整個人都很適合冬天呢。她曾經對這樣的寧次如此說道。

  「說什麼啊。」寧次揚起嘴角,臉上的表情很柔和。

 

  她突然發現,這是日向寧次過世後的第一個冬天。

 

  冬天是寧次的季節。那個怪人完全不怕冷。

  到了街上人人都包得像粽子的12月,寧次還是一樣只穿著他那件素白的道服,頂多加件外衣。那副樣子、如果走在山裡,說不定會被誤認為傳說中的雪女。

  「寧次,你不冷啊?」手指將遮住口鼻的圍巾拉下、天天側過頭問他,話語變成白霧散進空氣裡。

  「不會。」對方輕鬆的應道,路邊白茫茫積滿和他相襯的白雪。

  「不行啊寧次你這樣真的穿太少,要是感冒___哈、哈啾!!!」不知道在堅持什麼、始終只穿著他那件綠色緊身衣的小李湊到寧次面前,卻無預警地打了個大噴嚏。

  「...!」抹掉沾在下巴上、黏呼呼來自小李的細菌,寧次以要開啟白眼的威勢惡狠狠回瞪、「說過多少次了、打噴嚏的時候不要、對、著、別人的臉!!」

  「啊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____」本來還冷的瑟縮的小李瞬間彈起往前衝、死命躲開寧次擲出的雪球。

 

  冬天的凱班就是那樣子。幼稚死了。

  冷天明明讓人不想動,但這時的寧次小李卻比平常還要活潑。果然是因為那傢伙是雪男吧。

 

  圓窗外的日光幅散成冷冷的白。雪勢沒有改變,飄舞而下的雪花步調優雅。

  今天的天氣,是他會喜歡的樣子呢......

 

  天天從盤坐到慢慢躺下,側躺蜷曲、臉頰貼著冰冷的榻榻米,幽光下的粉塵翻飛一如咫尺外的細雪。

  沒有什麼本來就不存在的寧次的味道殘下,天天的指尖順著草蓆的紋路向外撫去,平滑的冷漠。在這裡曾躺著的,是不是少年端正的容顏?

  天天閉上眼睛。她想念寧次,無庸置疑的。

 

  她想念寧次和小李站在她家公寓樓下等她,凱班三個人一起去練功。

  他們一起飛越穿過樹林。

  他安然坐在她射擊的靶下。對打時俐落乾淨的拳法。

  偷偷在西瓜皮師生後交換的眼神。和小李永無止境的鬥嘴。並肩走在身旁,回應她所說的話。

  戰場上互相掩護進攻,可靠強悍的身影,沒有猶豫的信任。

  冷漠的微笑的寂寞的鄙視的疲倦的開心的憂傷的溫柔的、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的聲音。

 

  關於這些的回憶,永遠不會再增加。

  總是突然其來的,一如那天被圍困在水牢中的窒息感。

  層層思緒洪流般將她淹得滅頂。天天在水中睜開雙眼,長髮少年的形影波動模糊、又突然清晰乾淨的觸手可及;她張口想喊他的名字,卻只吐出一串泡沫。

 

  天天屈起手,狼狽地捂住雙眼。再繼續想下去,說不定會哭出來。

  有時她會想,那些想念裡、寧次身為同伴摯友,還有沒有多一層什麼意義?

  寧次死後,腦中關於他的所有畫面都前所未有的鮮明起來。這是因為寧次對她而言是特別的?還是只是因為他們兩人的距離已遠的再無法跨越,這些回憶才變得珍重起來?

  她不想去思考。答案是什麼都是悲傷的。

 

  不能在這裡繼續糾結下去,天天強迫自己從適合憂鬱的躺姿直起身子,猛的坐起來的瞬間寒意立刻侵襲而來、頭刺痛得暈眩。

  冷死了____天天反射性抱緊雙臂,強壓下打噴嚏的衝動。真的是寧次的房間啊,這室溫____這樣還睡得著的只有他了吧。

 

  越貼近地面越冷,她受不了的撐著膝蓋緩緩站起,清澄的眼閃過一絲光。

  視線緩緩流過整齊的書箱,樸素的矮櫃,書桌上的相框錶著凱班師生幼齒時代的合照,一支筆幾張紙還在桌上沒收。

  寧次簡直像是剛剛出門,隨時都會回來似的。

  少年最後一次踏出這個房間時,是什麼心情呢。天天走到書桌前,纖長的指尖劃過桌面,竟已積了那麼薄薄一層塵埃。應該走得有點倉卒吧,不像一絲不苟的他,紙筆都還留在桌上...

 

  啊......

  天天伸手執起那支優雅的深藍墨筆,驀地胸口一震。

  戰前的一晚......寧次是在寫信給誰嗎?

 

  自己果然是個笨蛋,要是鹿丸小櫻,應該早就想到這件事了吧。

  她看過寧次的遺書。她的確看過。雛田有將遺書拿給她跟小李看過,說是在戰場上找到的。寧次像他們所有人一樣,將遺書藏在了上忍馬甲貼緊胸口的口袋裡。

  精簡的信被壓得爛皺,但不影響閱讀。那是一封非常嚴肅的家書,內容全是關於日向家、自己留下的遺物等等。

  內文完全沒有提到天天、小李、凱老師或鳴人。就連雛田和花火,都只是作為宗家的一部分被提及而已,不帶一絲感情。

  簡明扼要的把該交代的事交代完了。是像他會做的事,但這也未免...

  她跟小李放下信的那一刻表情一定糟透了。雛田低下頭,沒有說話。

 

 

  如果,他還有寫別的信的話...!

 

  雛田說,戰後他們都沒有很仔細地整理寧次的房間......

  天天嚥了口口水,微小期望蔓延開來的緊張讓她微微發顫。她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先去知會一聲雛田,但握緊手中那支可能曾留下什麼訊息的筆,她沒有辦法再多等一秒。

 

  寒冷不知在何時就被遺忘了。天天跪下來,開始仔細搜索。

  她拉開寧次的抽屜。翻揀牆邊的矮櫃。還把收床鋪的隔間拉開、把棉被拉出來檢查。

 

  找尋的過程中她一直很怕會不小心挖到什麼很私密的東西(總歸是個青少年),目前為止都沒有。

  唉唷寧次,你會原諒我吧......

  天天一邊想著,邊把床鋪疊好重新塞回隔間。她嘆了口氣將瀏海往上撥,視線轉向房間角落的衣櫃。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拉開。

  素淨、極簡的灰白色系練功服一排掛開,少少幾件,全是天天熟悉的。

  眼眶一下熱了起來。

  她忍不住伸出手揪住其中一件袖口,兩指輕輕摩娑著雪白的棉料。這件領口有點磨損了,是某次修練時她跟小李弄破的吧...他竟然沒把這件丟掉嗎?

  胸口悶的昏沉,天天在衣櫃前跪坐而下,發顫的雙手伸進櫃裡輕輕搬出許久未動的衣物。

  明明是個少爺,但這傢伙衣服真的很少啊......天天將搬出的長褲疊好放在一邊,眼睛望向黑暗裡、堆著些許雜物的衣櫃深處,伸手進去胡亂摸索。 

  灰塵像被猛的一吹的蒲公英在指尖揚起,天天皺起鼻子、忍不住打了噴嚏。

  她摸索的捉住一只大箱的金屬邊環,重的出奇。就在她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它拖出來的時候,她的手觸到了旁邊一個平滑的木盒。

  和其他東西不同,沒沾什麼灰塵。

  感覺是最近才放進去的。

  天天抿了抿唇,伸手將它拉到視線所及範圍。

 

  是個不算大、樣式簡單的淡色木盒,方才手指劃過的灰塵形成不規則的紋路、錯縱橫在淺淺的木紋上。

  天天深呼吸,輕輕打開了盒蓋。

 

  一疊雪白的信封靜靜躺在盒裡。

  削瘦俐落的,寧次的字。

  致漩渦鳴人

 

  撲通。

  彷若心被人輕輕捏在手裡,天天不自覺的屏住氣息。

  她將第一封屬於鳴人的信件拿出,露出落在下方的致李.洛克

  然後再下一封。

  致天天

 

  呼吸停頓,心跳靜止。

  得告訴雛田......拿出自己的信、瞥見下一封"致日向雛田"時,天天腦中的理智輕喊著,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她發顫著拆開信封,毫無暖意的日光照亮了素雅的紙張和清秀熟悉的字跡。

  手都在發抖,信的開頭在她做好心理準備前就跳進眼裡____ 

 

  天天:

 

  怦。

  空氣一凝,像是被人突然緊緊抱住一般。隨著鼻頭猛地湧上近乎疼痛的酸意、眼淚也瞬間盈滿視線。

  ____這輩子,應該再也收不到來自你的話語才對。

  天天眨了眨眼、眼前的字句在淚水閃動下跟著搖曳不清。她深呼吸,強迫自己靜下來繼續閱讀。

 

  天天:

寫信的時候我想,第一個發現這些信的,不是小李或鳴人,就一定是你吧。

沒辦法,會不請自來到我房間亂翻的人,就只有你們三個了。

       

  什麼失禮的猜測。天天皺起眉頭、嘴角卻微微上揚了。

 

可以的話,其實希望這些信永遠不要送到你們手上,就算我在戰場上真的遇到什麼不測也一樣。

真的很糟糕。這些話平常明明也有千百個機會能親口告訴妳,到竟然還是要等到這種生離死別的關頭,才有勇氣說出口。

  

信的開頭,先試著回想我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起來的吧。

該從哪裡說起呢?

還沒被一起分進三班的時候,我們在學校交談的次數,應該兩隻手數的出來吧。總之看著剛畢業、即將成為夥伴的妳,只覺得"啊,是那個總是在玩忍具的女生。"

真的很不想去回想那個時候,實在太丟人了,說穿了小時候的我就是一個目中無人的笨蛋。無視小李的挑釁,妳主動接近我也不想搭理。你們說我是天才,我也認為我的確是。那時候我真心覺得只有自己是可以相信的,一起修練時總是覺得沒意義。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容忍這樣的我,也無法想像當時夾在我和老暴衝的小李與凱老師中間,妳到底是怎麼想。

現在想想,最幼稚的說不定是我。

 

不知道妳還記不記得,中忍考試前我瘋了似堅持要學會回天的那段時間。有一天很熱,我又耍孤僻、沒跟你們待在一起,跑到附近的林地練習。我以為一個人沒有問題,但在那樣熱的天氣下不停練習、我幾乎要脫水。那時我彆扭著不想回去集合的地方,妳卻帶著水出現了。

「要我幫你嗎?」然後妳問我。

那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真正一起修練。我當時非常慚愧自己為什麼從沒好好看過妳的忍術、妳的表現。看著妳使用忍具、拉開卷軸,讓五、六把苦無自在的玩轉於指間,我立刻知道在這個領域,我絕對無法超越妳......往後的每一次修練我也都這麼想。包含那天在內,和妳一起的修練總是札實且充滿幹勁,腦中不是塞滿了對宗家的恨以及絕對要學會的壓力,而是單純地想著要勝過眼前的妳,想著要做到讓妳沒有進攻的空隙......

或許就是從那之後,我才逐漸視自己為第三班的一員。我開始和妳搭檔修練、接受小李一次次戰帖、向凱老師學那些我本來從沒打算去學的體術......等到回過神來時,你們都已是不可分割的重要。

也是在那之後,我了解能擁有互相信任、且都為對方驕傲的夥伴是多棒的事。中忍考試時,我們不相信妳無懈可擊的操具會被手鞠擊敗;我們在小李的手術室外來回踱步;妳拖著剛好的身子來陪我修練......

 

到哪裡都有妳。到哪裡都有你們在。

 

而我們感情變好,那又是之後的事了。我跟小李是永遠的競爭關係,他永遠是我可敬的對手(別告訴他,我不想看那傢伙太過得意)。在其他人眼中,我就是日向。而只有跟妳在一起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被作為"普通人"對待。

第一次體會到,我可能可以去理解誰、體貼誰、在意誰,跟誰一起煩惱、跟誰一起嘻笑無奈。比起恨或是救贖,這樣的情感反而更得來不易的感覺。

日常,才是最珍重的。對吧。

相反的,妳也是一樣。很久以前妳也老喜歡開口閉口喊我天才,但我知道,妳也是以認識一個普通人、認識一個夥伴的角度在接近我。

這對我來說,有多可貴。

 

而我確定,如果到現在還把妳僅僅界定為"夥伴",妳絕對會拿我來當練習耙、罵我無情白目難怪沒朋友。

我們當然不只是夥伴。不管妳把我當什麼,朋友、兄弟、甚至閨密都算了,但我想沒有任何名詞能清楚表明我們的關係。

像我一開始說的,我試著回想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起來的,卻只記得我們互相接納(好啦,是我接納妳,我是個目中無人的小渾蛋,我知道妳會這麼說)的契機。怎麼開始第一次談天,當然不記得了。

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很珍惜這份關係。這聊什麼都可以的關係、不說話也不會尷尬的關係。

這麼說吧。小時候我以為擁有朋友,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要接受他人的負面情緒、要付出心力去維護關係,耗時又讓人心煩。但跟妳相處,我感覺到的就是自在。

甚至,謝謝妳願意信任我,謝謝妳願意告訴我妳的煩惱。謝謝妳願意沒有保留。

 

妳不希望我說出去的秘密,我都守著沒說。儘管我知道妳有把我的事情告訴小李過。先不跟妳計較了。

有一次,出任務準備回木葉的路上。妳一定記得的。妳對我說,妳有時會覺得不夠格站在我跟小李身邊。妳愧疚於我們很看得起妳、如此信任妳,妳卻沒有跟我們並肩的實力,連保護我們都做不到。妳認為妳的能力可以被取代。

妳說,妳把目標放的太高了,實際上自己只是那樣普通。

但天天,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不是出於安慰才這麼說,而是完全認可妳的實力。撇開第三班,就算不看我們三人的能力分配、組成,妳的精準投擲、距離計算、攻擊力度仍然是致命的武器,絕對是頂尖的武器忍,這點到哪都無庸置疑。而作為戰友,妳在任務中給予的安全感跟默契,也是實實在在、別人做不到。

當下聽到妳這麼說,其實我心裡真的很難過。妳的才能才沒人能取代。

我沒有影響力紓解妳的沮喪或給妳自信。但請妳相信,我從不覺得妳是落後於我或小李的存在。

而我就是喜歡甚至尊敬,在自己專業領域驕傲無比、毫不掩飾狂熱的妳。

 

明天就要上戰場了。這段時間以來,我常常在想過去的事。我想起的不是中忍考試、不是小李受傷那些濃烈的回憶。我老是想起一些小事。

例如我們站在又為熱血青春感動流淚的小李背後,暗算這到底是第幾次了。例如我們在我房間寫報告。例如我們一起修練完去吃晚飯。

人是軟弱的生物,最讓人難以割捨的的正是熟悉感與習慣。

 

我不想捨棄那樣的日常。

戰後還想一起去吃熟悉的館子。

妳正餐吃的不多,因為妳習慣飯後要吃芝麻團子當點心。如果菜裡放了南瓜,不用我開口妳跟小李就會自動把它夾走。

 

啊,寫出來更感覺這是多麼小的事、有點好笑。

但我問我自己,戰爭過後,如果木葉村毀了、如果誰不在了、如果我不在了......我會最懷念什麼?這就是答案。可能是因為那樣的場景裡有妳吧。

 

這麼說會不會太矯情呢。但畢竟是最後了,矯情點應該也沒關係吧。別嗆我啊。

 

若妳真的看到這封信,戰爭也該結束了。

老實說我現在內心很平靜,沒有恐懼或緊張。只有想到妳的時候恐慌感才會襲來。

明明妳的實力我是最清楚的啊。妳才不是能隨便打倒的對象。

 

所以,請平安吧。

請好好地回來。拜託了。

 

 

原諒我無法寫太長,但我想妳一定會懂的。全部寫出來的話,感覺就真的回不來了吧。

謝謝妳一直以來的柔軟,與開朗。因為有這樣的妳,我的孤僻、我的古怪才有容身之處。

妳一定是最了解的吧。其實我跟小李一樣,有時既幼稚又不善言詞,會出現不合時宜的任性。一直以來給妳添麻煩了。

 

今天最後叫住妳也是一樣。

對不起,我軟弱了。

 

能夠喜歡上妳,和妳一起待在三班、一起變強,真的太好了。

妳很強,真的很強。妳永遠是我引以為傲的夥伴與摯友。

天天,謝謝妳。

妳一定要好好的。

 

        

                                   日向寧次

 

 

 

  笨蛋。

  天天看著眼淚滴上信紙,趕緊把信拿到一邊、免得字跡被暈開。

  笨蛋、笨死了。

 

  窗外的雪變大了。想必再過不久,整個日向家的屋簷便會被白雪覆蓋、失去顏色吧。

  下吧。下吧。反正都不重要了。

  天天蜷縮起來,把臉埋進臂彎裡。有個聲音壓著喉音、小小聲地哭喊著。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那是她自己。

  悲傷不是已被遺忘,也不是已經痊癒。寧次死後她一直還稱得上冷靜,沒想到竟然還能如此、痛到她不知所措。

 

  誰覺得你是天才了。你就是個白癡而已。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很珍惜我,跟小李。誰不知道你就是怕寂寞又傲嬌。還又膽小。

  為什麼直到最後還不敢說白呢。  

 

  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我對你啊、或許也____

  

  房間內更冷了。冰寒的空氣裡,粉塵在光線中往上翻飛。

  像是載著思念跟回憶,往天空飛去。

 

 

 

____________

 

 

 

 「不...,」他聽見自己說。「果然還是算了。」

  「什麼嘛,話說一半很討厭欸。」眼前的少女挑眉。他為自己的不打草稿跟臨陣脫逃感到懊悔。竟然犯下這種低級錯誤。「你要說什麼啦?」

  「沒事。真的沒事。」他扯著嘴角,逼自己露出笑容。

  天天遲疑了一陣,還是也跟著笑了。她一向是機靈的人,那個笑容是抓到他話語小辮子的笑容,她一定不相信自己匆忙的偽裝。

  少女的眼睛亮晃晃的,閃著什麼。像是在等待他說什麼。他沒有辦法對上這樣的目光。

 

  「......沒事就回去休息啦。」天天終於說道。

  寧次幾乎能聽見自己放鬆的呼聲。

  再差一點,說不定他就會說出口了。

  「晚安。」

  「晚安。」他回道,嘆了口氣。

 

  他看著天天揮手、掩上門,眼神始終沒離開過他。

  沒有路燈的街太暗了,他無法辨明天天清澈的栗色雙眼。他一直覺得很美的顏色。

  像無數個任務結束後一起回家的夜晚。但此刻,比起戰前彷彿永別的苦楚,有什麼懸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更讓寧次坐立難安。

  他看了天天家的公寓大門最後一眼,腳跟一轉離開。

 

  結果到最後,終究說不出口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寧次閉上眼,自嘲的想著。

  也好。現在說出口,搞的彼此心神不寧,一定會影響到明天的狀態吧。

  他又嘆了口氣。

 

  今天的夜空很晴朗,星星明亮的不合時宜。但他知道,如果他此刻使出他的血繼限界,他會看見數里外的荒野,烽火已經點燃,黑煙色天空散著腥紅。

  會平安的。大家都會平安歸來的。

  寧次推開腦中不好的想像。此刻自己也無法冷靜了。

 

  明天不會見到天天。她在中部戰線。

  想到這點他就緊張到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抽痛。

  但她是強悍的。他知道。

 

  腦中浮現隊友戰鬥的背影。

  他心口一緊。

 

  沒事的。

  天天的實力自己還不清楚嗎。

  沒人能傷她一絲一毫的。無論在哪她都會站穩自己的崗位,堅定的說她會守護所有盟友、會守護他跟小李。

 

  等到從戰場上回來後,就告訴她吧。

  好好想想要怎麼說,等戰爭結束,看著她的眼睛、親口告訴她。

 

  寧次呼出一口氣,邁開腳步。

  日向家暖黃的微弱燈火出現在視線邊緣。

  月光將歸途染成跟星空相襯的銀白色,彷彿一直走、便能走進星空一樣。

 

 

 

 

 

____________

 

現在還有人在看寧天嗎 嗚嗚。

先謝謝有點進來看的大家!

厚著臉皮拜託一下 不管是喜歡還是想吐槽我OOC 都請留言給我吧!想聊天 喜歡老cp沒人討論好痛苦( ;ω; )

 

其實這篇文章寫了真的很久

從開始寫前前後後已經寫了三年了((幹 夠久了吧(`・∀・)

幾度想著算了算了,但又捨不得...果然文章寫出來還是要看緣份(`・∀・)

 

如果寧天是互相喜歡的,寧次的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雖然天天是還不確認自己的心意,還在曖昧跟喜歡中徘徊的程度,但寧次卻是已經單戀了一陣子的程度了。

私心想像少爺比較害羞又戀愛苦手

儘管到最後了也沒辦法鄭重的告白 偷偷摸摸把喜歡藏在字裡行間就是極限了哈哈

 

按照岸本的邏輯,原作的寧次如果沒死,最後應該還是會跟天天走到一起吧。

好想看日向夫妻的忍具店啊。

 

啊 還有寧次的信的順序((笑

雖然第一封放的是我們鳴人 也不代表鳴人是寧次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鳴人:?) 但我想寧次最感謝的絕對是鳴人吧。

畢竟如果沒有鳴人幫他排毒 寧次不知道會走他的中二復仇屁孩路線走到幾歲 更不用說好好認識小李了

改變人生的恩人=>出生入死的隊友兼永遠的對手=>出生入死的隊友、喜歡的人、閨密 =>從痛恨到過度保護的老妹...

這樣的順序我覺得蠻對的。

 

以上

謝謝看到這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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